程度是指某个量处于相应级次序列中的某一层级，是量的层级表现 。程度范畴是关于程度义的抽象，不同性质的量都可形成相应的级次序列，并在语言中有其表达形式。程度范畴的表达手段除了词汇手段之外，还有语法手段。与词汇手段相比，语法手段显得更为丰富，如“固定格式”就是程度范畴形式化的主要语法手段之一 。本文探讨的程度范畴形式化的语法手段，其性质主要是由形容词充当的，能表示性质的其他语言单位暂且不论。我们将主要探讨程度范畴形式化的语法手段——复叠。

　　“复叠（reduplication）是使某语言形式重复出现的语言手段。” 复叠之前的形式称为“基式”，复叠后的形式称为“复叠式”。复叠与量的表达有一定的关系，如“形容词的重叠相当于加上一个程度词,给形容词确定一个模糊程度” 。程度范畴可以通过复叠式来表达。与程度范畴表达相关的复叠，主要包括状态形容词的复叠、性质形容词的复叠、程度副词的复叠与形容词组合、“程度副词＋形容词”的复叠。

　　程度范畴可以通过状态形容词的复叠式来表达。状态形容词的复叠式主要包含两种形式：baba式和abb式。例如“雪白雪白、冰凉冰凉、嫩绿嫩绿、通红通红、蜡黄蜡黄、笔直笔直”和“香喷喷、亮闪闪、红通通、黑黝黝、软绵绵、冷冰冰、新崭崭”等。前者是状态形容词的baba式复叠，baba式复叠是状态形容词最基本最常见的复叠方式；后者是abb式复叠。另外，部分状态形容词的内部结构是xyy式，yy是音节的叠合，x是加在叠合形式前的语素，如“黑乎乎”“臭哄哄”和“黑森森”等。abb式状态形容词、状态形容词的abb式复叠以及性质形容词的abb复叠式（下文将会提到）在语形上非常相似，都是xyy式。这主要是语言类推规律的作用使然，表现出各类形容词复叠方式的趋近。

　　复叠大都会直接或间接带来量的变化。不同词语的复叠、词语的不同复叠方式以及复叠式的不同语法分布情况，都有可能影响量的表达。那么状态形容词复叠式（baba式和abb式）具体表达哪个量级呢？

　　相似性原则表明复叠是对量的增加。因此，baba式所表达的量级应高于ba式。ba式所表达的量为极量级，极量级是程度范畴的最高量级，因此我们可以说，baba式是ba式所表示的极量级的强调形式；而状态形容词的abb复叠式，是在ba式的基础上复叠而成的，它所表达的量级也应略高于ba式，因此与baba式一样，同属于ba式所表示的极量级的强调形式。

　　能够表达程度范畴的状态形容词复叠式主要包括baba式和abb式，但在某些情况下，也可采用bbaa式。如“葱葱绿绿”和“鲜鲜亮亮”，它们在句中的表现如：

　　（1）树根斩断后，当时树的枝叶可能还是葱葱绿绿的，但不多久就会枯死了。（元音老人《“解脱歌”浅释》）

　　（2）除了要把父亲采购回的年货变成美味的佳肴，还要把家人特别是孩子们的身上打扮得鲜鲜亮亮，并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朱凤鸣《过年》，《人民》1998年1月25日）

　　这些例句中的“葱葱绿绿”和“鲜鲜亮亮”除了表明相应性质的程度义比相应的ba式所表的程度义有所增强之外，还带有一定的形象色彩。ba式表示性质的量级为极量级，bbaa式则是ba式所表示的极量级的强调形式。不过，状态形容词的这种bbaa式复叠比较少见，甚至有人认为有不规范之嫌。另外，abb式状态形容词，有时可以复叠为aabb式，同样可以表达程度范畴，如“白白生生”“胖胖乎乎”等。abb式状态形容词所表的性质程度不能一概而论，有的处于高量级，有的处于较高级。当它复叠为aabb式后，所表性质程度为高量级，且附带的形象义色彩更强。

　　程度范畴也可以通过性质形容词的复叠式来表达，可以表达程度范畴的性质形容词的复叠式主要是abb式，如 “暖和和”和“甜蜜蜜”等，它们在句中的表现如：

　　例（3）中的“暖和和”可用“很暖和”代之，例（4）中的“暖和和”则须用“比较暖和”替换，语义基本不变，例（5）中的“甜蜜蜜”可用“很甜蜜”替换，而例（6）中的“甜蜜蜜”得用“比较甜蜜”替换，因为既然是药丸，就不会很甜。可见，可以表达程度范畴的性质形容词的复叠式——abb式所表达的程度义是由具体语境决定的。

　　程度范畴可以用程度副词的复叠式与形容词组合来表达，其中，程度副词的复叠既包括单音节程度副词的复叠，也包括双音节程度副词的复叠。

　　据初步调查，能够复叠的单音节程度副词主要包括“大”“最”和“顶”等。它们在语言运用中一般与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组合，例如：

　　（7）由于国际市场轿车价格只是国产车的１/３至１／４，即使加上25％的进口税，价格也大大低于国产车。（《wto（关税）对我县的经济影响研究》，1999-12-21，，2009-9-11）

　　（9）真是冤家对头，管他作甚！……那么，自己刚才想到的顶顶要紧的，究竟是干什么呢？（刘心武《钟鼓楼》）

　　以上例句表明单音节程度副词“大”、“最”和“顶”等在语句中都可以复叠，且它们的复叠式与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组合后，所表程度为相应程度副词与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组合所表程度的强调形式。另外，单音节程度副词的复叠式“最最”还能与某些极限类形容词组合。例如：

　　现代汉语中除这三个单音节程度副词可以复叠之外，单音节程度副词“好”也可以复叠为“好好”。“好”放在量级序列类形容词前面表性质的程度，但“好好”主要是用在动词前面，表情态。正如《现代汉语词典》中词目“好好儿”的第二个义项所说：“副词。尽力地；尽情地；耐心地：大家再～想一想我真得～谢谢

　　他咱们～地玩儿几天你～跟他谈，别着急”（第543页 ）。“好好”置于形容词前面表程度的句子如：

　　例（12）和例（13）中的“好好伟大”、“好好热闹”分别是“好伟大”和“好热闹”所表程度的强调形式，可见，“‘好好’＋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组合也可用来表达程度范畴。

　　现代汉语中有些双音节程度副词也能够复叠，主要包括“多么”、“非常”、“特别”、“十分”、“相当”和“极为”等，这些程度副词复叠后，一般也能与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组合，它们在句中的表现如：

　　（14）“李奎东肯定跟你们说姓刘的小娘们儿气质多么多么好，人多么多么高贵，属桃的烂皮儿肉不烂叫白活，一辈子没见过活人簸箕，……”（王朔《玩的就是心跳》）

　　（15）所谓的“孤立系”，就是指系统外的其它物体离开该系统非常非常遥远，以至于可以把系统外的物体对该系统的作用忽略掉。（ccxdl《还基础物理学以本来面目》，2001年7月24日，，20

　　（17）我忽然发现我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一张同我相似的十分十分洁净的脸，可是我们还热衷于洗脸。（刘心武《洗手》）

　　（18）他的那个弹跳也是相当相当出色，但是没有人计算过到底他的弹跳高度是多少？（李乐《欧建平趣论芭蕾》，2009年6月4日，

　　以上这些双音节程度副词的复叠式与形容词组合，相对于相应的程度副词与相应形容词组合所表的程度而言，在语义表达上无疑具有增强作用。这些能复叠的双音节程度副词除“极为”之外，都属于高量级的程度副词。高量级程度副词的复叠式所表达的程度比相应基式所表的程度略高，处于高量级与极量极之间；而“极为极为”所表程度是其基式的强调形式。

　　这一格式中的“形容词”主要指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程度范畴可以用“程度副词＋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的复叠式来表达。量级序列类形容词所表示的性质是非定量的，程度副词与它组合，其作用就是对量级序列类形容词所表性质程度进行定位，因此“程度副词＋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结构已很明显地表示了量级序列类形容词所表性质的程度。在语言运用中，为了强调其所表的程度，有时还通过“程度副词＋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结构的复叠来凸显。如：

　　“程度副词＋量级序列类形容词”的复叠式相对于基式来说，语义上有增强所表程度的作用。复叠式除有一定的强调作用外，还具有表义生动化的功能。这种程度表达法在口语中用得较多，且带有儿童用语的味道。 一般而言，复叠式所表达的性质量级比相应基式的略高，确切地说，如果基式本身表极量级，则复叠式是基式所表程度义的强调形式，如果基式不是表极量级，则复叠式所表的性质量级处于基式所处的量级与比其基式高一级的量级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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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室.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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